“谁敢自杀,谁就是神。”——陀思妥耶夫斯基

怀梦草

*算没有cp的,只是单人向叙述,只写的鬼舞辻无惨


“种火之山,有梦草,似蒲,色红,昼缩入地,夜则出,亦名怀梦。怀其叶,则知梦之吉凶,立验也。帝思李夫人之容不可得,朔乃献一枝,帝怀之,夜果梦李夫人。”——汉 郭宪《洞冥记》

——

年少时,鬼舞辻无惨曾经得到过一株名为怀梦草的植物。彼时他正身患重病卧床不起,近似于只是躺在床上苟延残喘着,就连那接连不断的咳嗽声都显得愈发无力了起来,有人窃窃私语说他怕是熬不过这个冬日了。

有仆人战战兢兢地将怀梦草献了上来,寄希望于能够让少爷做个好梦,这个仆人甚至还痴心妄想着如果这能讨好到这位性情不定的少爷,是不是他的日子能稍微好过一点。

彼时无惨的眼睛尚还是正常的黑色,他凝眸看了看这株红色的植物,最终还是决定使用它,他已经太久没有做过一个好梦了。

毕竟他已经连睡眠都不得安宁了。就算安稳地入睡了,梦中的场景也不过是可怕的,他濒临死去的景象,他日复一日地加剧着对那副景象的恐惧,以至于现下有这么一个暂时摆脱那种梦境的方法,他也打算尝试一下,哪怕……也许并不能起到太大的作用。

他怀藏着这株草躺在床上睡着了。白日紧锁着的眉头只有在这时稍微舒缓开来,平日看上去十分冷酷无情的模样也在这时变得稍微和缓了起来。

而他又梦到了什么呢?

他梦到了他自己。

他梦到了身体健康完全康复了的自己站在冬日的阳光下观赏着那朵朵散发着幽香的梅花,他梦到了自己的脾气因为病的康复而重新和缓下来,没有那么暴虐无情。他梦到了他会在春日时,被一大堆朋友包围着去观赏春日的鲜花,去看春日戏耍的油蝶。他梦到了他能够在夏日时的祭典上随意晃荡着,而不再慌张会突然昏厥倒下。他梦到了他可以在秋日到来的时候随意地坐在庭院当中,坐在夕阳下看着金黄的树叶缓缓飘落。他梦到了他能够不再惧怕深夜时突生咳嗽而醒过来,他梦到了他从此告别了那些苦涩的药剂。他全部都梦到了……

可惜他似乎得不到。

无惨醒过来的时候并没有说多余的话,只是要求将那个仆人拖出去打死了。

因为那梦里只不过是不可能实现的奢求,为什么又偏偏要献给他看呢?明明那只会是一次又一次的刺激他,那只会是进一步地加深他暴虐的情绪罢了。

即使……拿着这株草做梦的时候,他的感觉竟异样的柔和。可是他也无法忍受那种求而不得的感受,因为他明明本应该拥有,可是他却变成了现今的这幅模样。他不甘而又怨恨,在这时,他却也是无可奈何。

——

再后来,在战国时期,他再度看见了怀梦草。

因为怀梦草是在晚上才出现的,彼时他路过的地点附近,不知为何恰好生长着一株怀梦草,他看着那株草,就好像是冥冥之中的天意一般,不知道是什么驱使着他摘下了这株草,并决定再度尝试一下。

鬼会做梦吗?那大概是会的吧。

因为无惨他的的确确梦到了,他躺在床上,怀里藏着这怀梦草,却是暗悠悠地仍旧思索着自己的所求是否可得。

那红色的冰冷瞳孔合上了,此时无惨躺在床铺上,就好像昔日那名贵公子依旧存在着一样,依旧是那名求生却生不得的人类。

成为鬼以来实际上有很久都没有做过梦了,如果能够做一次梦再回忆一下,或许也会是很令他愉快的一件事情吧,尽管他异常讨厌这种人的感觉,但是无惨最后还是依照了自己的心愿去做事。

他又梦到了什么呢?

他再度梦到了他自己。他梦到了他找到了他所想要的,他想要的青色彼岸花,他梦到了他作为永生的生物存在在这世间,完好无损地站在太阳底下,不再惧怕那些威胁。他梦到了他剔除了所有会威胁到自己的人类,并且灭绝了自己的那些手下,重新制造了一些不再惧怕太阳的鬼。他梦到了他一直活了几千年,看着渺小的人类苦苦挣扎着,却只是在一旁暗自嘲笑着人类的渺小,感叹他们就如虱子一样,自己轻轻一捏就能捏死。他都梦到了。

可是他还是得不到。

醒来的无惨暴虐地捏碎了怀里的这株草,尽管供他做完这个梦的怀梦草已经色泽黯淡,或许并不能让他再做一个梦了。

但他不想再看见那些了,他所梦到的那些仿佛是在嘲笑他的无能,嘲笑他这么多年来却是毫无进展,嘲笑他一事无成一败涂地,嘲笑他其实并不是最强悍的,并不是不可以被战胜的,嘲笑他也会被虱子爬到头顶上。

就如同当时一样,在他还是人类的时候一样,尽管那时的回忆对于现在的他来说都有些模糊不清了,但他仍旧清清楚楚地记得那个让他憎恨不已却又渴望不已的梦境,而现在这个梦境,也依旧是让他憎恨不已却又渴望不已。

他还是得不到。

——

大正时期。

隔了几百年,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这怀梦草了,久到他已经下意识要将那一部分记忆狠狠埋藏在心底,可此时他却是在祭典上兜售的摊点再度看见了怀梦草。

火红的叶片静静贴服在摊面的布匹上,等待着有缘人的到来,等待着一个期望于美妙梦境的人到来。

无惨没有犹豫多久,买下了他。

他很好奇这时的他会梦到些什么,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他却仍旧是没有找到自己所在寻求的东西,这株草,还能给自己如同当初一样的梦境吗?

只可惜他一直过去了许久都没有做梦,准确来说,他并没有真正地躺在床上做出个即将入睡的状态过。

说他是惧怕也好说他是恐惧也好说他还是期盼也好,他还在等着那恍如冥冥之中天意的到来,与心中的憎恶和期望交战着,等着一个合适的,期望完全压倒了憎恶的时机。

可惜他一直没有等到。在等到这个时机之前,他或许便要死去了。怀梦草虽然藏在了身上,可也还是撕裂了开来。他最后瘫倒在初生的太阳底下,思维陷入了混乱而又迷糊的状态。

朦胧当中他做了个梦。

他仍旧梦到了他自己,这次他梦到他重新变回了人类,但是身体健康而又长寿,他不必惧怕站在阳光底下,不必惧怕日轮刀。他梦到他不再是鬼而是一个人,他梦到他仍旧是能够好好地活着只不过会在百年之后死去,他梦到就如当初的梦境一般,他在春日观赏百芳争奇斗艳,夏日看那祭典上的转瞬即逝极其绚烂的烟花,秋日静静观着落叶飘下拂过他发梢,冬天站在梅花树下由着别人给他拍照。他的眼睛也再度变为了黑色。他梦到他失去了那暴虐的情绪,梦到他真真正正像个贵公子一样,也得到了来自他人的爱慕与崇敬。他为什么会梦到这些呢?他为什么要梦到这些呢?

为什么又要给如今的他这样的一个幻梦呢?

可惜这些问题都已经得不到解答了,因为他已经化成清晨的一缕烟尘飘飞而去。

END. 

Ps:虱子的说法其实是陀思妥耶夫斯基罪与罚当中出现的,大概就是认为人是卑劣的,人是虱子,杀死人算不上犯罪,甚至也许还有某种好处,主角认为他是个近似“超人”(翻译可能会不一样)的存在,还说什么大家都在杀人的胡话,并不认为自己有罪(虽然最后还是去自首承认了)。

我觉得好玩于是我就写上了哈哈哈不过本来只是看见了怀梦草有感而发想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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